第二百一十二章 变形

　　六月七日，雷声阵阵，风雨大作。
　　麦格教授有些不舒服，变成猫猫，舒舒服服地趴在办公室里，壁炉边暖烘烘的软垫上。阿尼马格斯们都很喜欢这么做——在最放松的时候变成动物。
　　结束最后一节，在最后泥泞中的草药课。
　　哈利带着赫敏、罗恩，消失在深沉厚重的雨幕中，一路走到打人柳下。
　　这条密道始终没人踏足。
　　打人柳是一种极其危险的神奇植物。
　　斯普劳特教授上课，也只会用到幼苗。
　　他们走进密道，哈利挥动魔杖，角落里藏着的一支小巧的药剂瓶飞入他手中，瓶子里满满的口水、魔药材料全都不见，在漫长的时间和魔法的改变下，变成只有一口量的黏稠红色魔药。
　　它的气息很危险，混乱无序，就和外面的雷雨一样。
　　哈利走到密道入口：“你们俩在这等着，假如出现什么意外，通知麦格教授。”
　　赫敏点头，掏出魔杖，做好随时念出守护神咒的准备。
　　罗恩也掏出魔杖，严肃紧张。
　　阿尼马格斯的变身需要一个开阔的空间，谁也无法事先知道自己的阿尼马格斯是什么，曾经就有人在屋子里服用魔药，可最后变身成为一头蓝鲸，刚刚掌握阿尼马格斯，还无法熟练地变回去，屋子又被施过坚固魔咒，最终被硬生生挤死。
　　那本极为厚重，能够当成武器的书籍，满是前人的错误示范。
　　每一条看起来啰嗦、甚至荒谬的规则，都代表着一条、乃至好几条人命。
　　走到雨中。
　　哈利掏出魔杖，对准自己心脏，念出咒语“阿马多，阿尼莫，阿尼马多，阿尼马格斯”，心脏被扯动似的猛一作痛。
　　他服用下魔药。
　　小小一口的量，却如坎布里亚瀑布般，汹涌澎湃地倾泻入体内。
　　哪怕是他，突变过后的猎魔人，身体也被摧压得咯吱作响，骨骼好像碎裂、内脏仿佛压瘪，整个人被挤压、魔药效果似乎是要将他这个足有五又四分之三英尺的个头，塞进不足拳头大的罐头里。
　　第二道心跳响动起。
　　“咚！咚！咚！”
　　强壮有力。
　　一头生物渐渐浮现在哈利脑海里。
　　是它？
　　哈利有些惊讶，他还以为自己会和大多数巫师一样，阿尼马格斯和守护神一样，不过这样也挺好。
　　变形还在持续。
　　疼痛还在增加，“折磨”着他的身体和大脑。
　　哈利突然有些明白，阿尼马格斯为什么会那么稀少——魔法部那不痛不痒的约束并非主要原因，也并非这道魔咒的难度。
　　就连丽塔都能掌握的魔法能难住多少人？
　　而是因为痛苦。
　　他能清晰感知到自己身体里每一处的形变，小到毛孔、血管，大到肌肉、骨骼。它并非积木那般拆卸再重新拼凑。
　　而是拿起锤子，把每一块“积木”砸得粉碎，然后放进模具里，压成新的零件，再重新拼凑出新的东西。
　　当然，这些和猎魔人突变带来的痛苦相比，不值一提。
　　痛苦总会使时间变得漫长。
　　十分钟后。
　　魔杖啪嗒一声掉在地上，哈利彻底完成变形。
　　赫敏和罗恩站在密道入口。
　　一道惊雷劈下，在雨幕里撕开一道缺口，照亮打人柳前的空地，银白色的毛发映衬着雷光，如月光似的皎洁。
　　狼。
　　一头白狼。
　　“好像莱姆斯的守护神。”罗恩喃喃自语，“是狗还是狼？”
　　“所以我给你的那本书你没看？”赫敏反问他。
　　罗恩一怔，嘴硬地为自己辩解：“我一直在看狮子和猫，但谁能想到哈利的阿尼马格斯会是这种生物，我还以为是狮子。”
　　“是狼。”赫敏开口，做出结论，“你看耳朵，很尖，狼耳是这样，狗耳一般会带着些圆润的弧度。”
　　说着，她伸手一指爪子：“而且没有后倒爪，这是狼和狗最大的区别。”
　　“后倒爪？”罗恩结结巴巴，重复着念出这串陌生的词汇，“那是什么东西？”
　　“狗和狼最大的区别，就是爪子上有没有后倒爪。”赫敏简单解释着，“等回去后你看书，或者等过几天小天狼星过来，你再观察下就好了。”
　　罗恩点着头，他不再去纠结那些东西，而是认可赫敏的说法：“所以哈利的阿尼马格斯是一头白色的狼？”
　　赫敏点着头。
　　变成狼的哈利，用爪子扒出水坑，借着昏暗的光，想要看清自己阿尼马格斯形态的细节，不过雨珠密密麻麻，水面静不下来。
　　让他看不清。
　　哈利叹气，叼起魔杖，小跑进密道里。
　　罗恩羡慕地看着，跃跃欲试地想伸出手。
　　赫敏和那双琥珀色的竖瞳对视上——这是猎魔人顽固的残留，即便阿尼马格斯也没能改变这双眼睛。
　　她立马就明白什么意思，接过哈利的魔杖，紧接着又挥动起自己的魔杖，变出一面全身镜。
　　哈利站在镜子前，看着倒映出的身躯。
　　一头强壮的白色狼。
　　双眼还是竖瞳——狼的眼睛可不是竖瞳，和其他人的阿尼马格斯一样，自己身上的一部分特征也被带入动物形态里。
　　额头上留有一小撮闪电状浅灰色毛发，并不显眼，左脸侧一道浅浅伤口，这是去年和斯内普决斗时留下的。
　　他在镜子前打转。
　　其他地方的毛发都是纯白，没有一丝杂质。
　　赫敏都忍不住，想要动手动脚。
　　毛茸茸又帅气的生物，谁不想上手摸一摸呢？
　　哈利抖落身上水珠。
　　和繁琐的仪式、痛苦的过程相比，承受这么大代价换来的阿尼马格斯就显得很鸡肋，它只是普普通通的动物，没有任何特殊能力。
　　自己现在就是一头普通的狼。
　　这种相对自身而言，有些虚弱的感觉并不好受，哈利回想着自己身而为人时的模样，没立即变回去，他也不着急。
　　慢慢想着，慢慢感受身体内的魔力变化。
　　第一次总不熟练。
　　突然，一只手落到他身上，像撸猫那样的抚摸着。
　　哈利不太适应，应激地炸毛，他扭回头看去。
　　赫敏脸微微发红，把手收回去：“我有点没忍住。”
　　哈利叹气，继续想着自己的样子，在赫敏第二次没忍住前，身躯发生改变，变回成人形。
　　“哈利，恭喜。”赫敏向他祝贺。
　　罗恩拍着手：“哈利，你的阿尼马格斯可真帅，不过那是狼是狗？”
　　“是狼。”哈利回答。
　　他看向镜子，镜子里倒映出三道昏暗的影子，这只是一面普普通通的镜子，可此时此刻，它就像厄里斯魔镜，哈利看到另一道身影。
　　“真让我吃惊，我竟然会成为白狼。”哈利没做出太多神情，可他话里的喜悦，就能罗恩都能清晰地感受到。
　　赫敏挥动魔杖，为他烘干衣服。
　　“白狼？”赫敏歪着脑袋，女人的直觉，让她觉得哈利说的并非是他的阿尼马格斯，而是念着一个人的名字。
　　是男人。
　　嗯……
　　那就不重要了。
　　哈利微笑着点头：“很帅气的白狼，不是吗？”
　　假如，他还有机会见到杰洛特，总算能向他解释，不，是向他证明，自己一直都是纯正的狼派猎魔人。
　　虽然，“蛇语者”哈利的名头，会让人误会他是蝮蛇学派的。
　　虽然，见过他战斗的人，都会理所当然的认为他是狮鹫学派。
　　虽然，经常会有人提醒他“你带错徽章了”。
　　但哈利·波特确确实实，一直是狼学派的猎魔人，之前无法证明，现在可算有了强有力的证明。
　　狼派猎魔人的阿尼马格斯是一头狼，不是很理所当然？
　　“你们觉得白狼哈利这个名头怎么样？”他们走出密道，向城堡回去，在路上，哈利若有所思地开口询问起来。
　　“很帅！”罗恩眼里泛着光。
　　赫敏摇头，小声提醒他：“哈利，你可是非法阿尼马格斯。”
　　哈利点着头，惋惜地叹口气。
　　“你们要是做好准备，也可以尝试一下。”等回到城堡，哈利突然开口。
　　罗恩果断摇头：“太麻烦，而且我变出来的可不一定会有你那么帅。”
　　在他眼里，阿尼马格斯也仅仅只有帅这么一个用途。
　　白狼很好。
　　麦格教授的猫也不错。
　　小天狼星的黑色大狗也能接受。
　　可万一像丽塔·斯基特那样，变成一只瓢虫，那可就太糟糕了，一点不帅不说，还真的就一点用处都没，他可没打算毕业后去《预言家日报》就职。
　　赫敏也点着头。
　　阿尼马格斯只是一种象征意义的东西，太浪费时间，不如多看几本书，多一节波特教授的决斗训练课。
　　“阿尼马格斯可不仅仅只那么用处。”哈利摇头，“否则也不会只有掌握阿尼马格斯的人，才能被称作变形大师的说法。”
　　“这是个能让你更仔细感受变形术的咒语。”
　　在漫长的痛苦中，感受每一处肌肉、血管、毛发、器官的形变，这比任何课本、比任何训练都有用得多。
　　哈利一挥魔杖，罗恩口袋里的一块布丁飞出来，在空中变成一只兔子，轻巧地落在哈利掌心上。
　　它双眼灵动，抬起小手搓着脸，还有一股活生生的气息。
　　“我的布丁。”罗恩惊呼一声。
　　“你的变形术？”赫敏有些惊讶。
　　哈利的变形术一直是小巫师中最强的，可他毕竟只是小巫师，比七年级的优秀毕业生强出很多，可和麦格教授相比，就差得有些远。
　　可现在这种举重若轻的施咒方式，以及带来的变形结果，让赫敏觉得，几乎和麦格教授差不多。
　　以往的战斗中，哈利变形咒的使用也很粗糙。
　　通常只是对物品进行形状的改变，很少涉及质地的改变——比如说把木头变成石头、石头变成钢铁。
　　他不是做不到。
　　只是想要做到这种程度，需要付出更多专注力，和战斗中，他想使用变形术达成的结果不成正比。
　　而现在，他可以很轻松做到。
　　这就是被誉为最高深的变形咒“阿尼马格斯”带来的。
　　这道咒语的效果，不在于变形后的结果，而在于过程——在于经历那段痛苦后，所接触到变形的本质。
　　“阿尼马格斯带来的改变。”哈利又一挥动魔咒，兔子重新变回布丁，罗恩小心翼翼地接回来。
　　这可是车厘子树莓的稀有口味。
　　“那我暑假的时候试试？”赫敏点着头，“到时候我去戈德里克山谷向你请教？”
　　“欢迎。”哈利应下。
　　罗恩已经不是圣诞舞会前，那个懵懵懂懂，什么都不知道的傻男孩了，他惊讶地看着赫敏。
　　这个借口找的好啊。
　　他犹犹豫豫，叹口气，最终还是不打算做他们的电灯泡。
　　“罗恩，你也来，一起学会。”赫敏面无表情。
　　“我？”罗恩指向自己，“不合适吧，我开学再……”
　　“小天狼星和莱姆斯叔叔都在。”哈利同样面无表情，“一起教了，这样也方便，阿尼马格斯可太浪费时间了。”
　　罗恩勉强点头应下，向他们保证：“我可以当天晚上就回去。”
　　“现在我们家可不缺飞路粉的钱。”
　　莫丽一直很不赞同乔治和弗雷德的生意，她觉得韦斯莱家的孩子，就应该堂堂正正去魔法部、或者留在霍格沃茨。
　　但韦斯莱一家生活的改善，大部分也都是他们兄弟俩带来的。
　　每年他们都可以换一身新袍子，莫丽的梳妆台上也出现那些，她只有在《巫师周刊》上见过，却买不起的美容药剂。
　　亚瑟先生的头发都变得茂密了。
　　他们叽叽喳喳，向休息室回去。
　　在路上，赫敏提出请求，如果有机会，希望能好好感受一下白狼的手感，她这么大，一直都没能撸过狼。
　　哈利答应。
　　罗恩也提出来，但被拒绝。
　　被男人摸来摸去是一种很奇怪的感觉。
　　哈利期盼的雷雨一直持续两天，黑湖大了一圈，才渐渐停息，雨过后留下灿烂的大晴天。
　　小巫师们一边讨论着学年期末考试，一边讨论着要如何下注。
　　是“波特先生能够在十分钟内捧起三强奖杯。”
　　还是“波特先生能够在二十分钟内捧起三强奖杯。”
　　或者说，剑走偏锋，把钱压在赔率更高的“德拉库尔或克鲁姆捧杯上”？
　　卢多先生的业务已经开展到霍格沃茨的每个角落，甚至连一年级小巫师都不放过。
　　现在他已经成为麦格教授最讨厌的人，没有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