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所有人都还沉浸在对薛桐送出的最后一份礼物的震惊之中，突然大荧幕一黑，整个场馆的灯光尽数熄灭。
　　这时候一束柔和的冷色调蓝光突然打在了原本空旷的舞台中央。
　　那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了一个人。
　　她穿一身白色条纹针织衫，蓝色修身长裤，刚刚还披散肩头卷曲的长发被随意在脑后挽成一个结。
　　薛桐就这样真实地出现在了所有人的面前。
　　全场众人都在欢呼着她的名字。
　　她手拿麦克，并没有急着开口，而是环视四周，认认真真看向了每一个角落。
　　最后她朝向正前方弯下腰，九十度角对着所有前来的观众深深鞠了一躬。
　　陪伴多年的粉丝们从来没有见过薛桐这样，许多人都无法对这一幕视若无睹，纷纷站起身来。
　　就在这时候薛桐开口了。
　　“从前都是大家看着我离场，今天我们换一下，让我在这里目送大家出门吧。”
　　薛桐此举无疑给众人眼中寻常的见面会蒙上了一层哀伤的颜色。
　　这场见面会薛桐做了许多精心的准备，就连告别都带着伤感，大家心中有些忐忑，不知道这是为什么，也就没有人有所动作。
　　薛桐似乎打定了注意，大家不动她也不动，台上台下突然就这样安静地僵持了起来。
　　最后是坐在靠近前排正中的一个人率先起身，她回头对着众人道，“我们按薛老师说得做吧，我们不是最了解她的人嘛。”
　　了解她的性格，了解她的坚持，了解她一旦做了决定就不会半途而废。
　　在场大多数人都陪伴了薛桐许多年头，她们了解她，尊重她的意愿，听她的话。
　　陆陆续续开始有人起身离开，但做出这样有违常理的举动还是让人有些心里负担，很多人回头看到孤零零站在原地的薛桐时，总有一种难言的失落感作祟。
　　有些人觉得鼻头发酸。
　　“我怎么突然觉得有点想哭。”
　　“我也是。”
　　“是啊，为什么好好的见面会，要结束得这么伤感。”
　　“没准是演我们呢。”
　　“对，一定是为下一次做铺垫呢，薛老师最能演了。”
　　保持着乐观，期待着下次见面会的粉丝们还不知道，甚至就连薛桐自己也还不知道，就在今天以后，华国最年轻的梅肯影后薛桐在大荧幕上将有长达三年多的空白期，那时候粉丝们才意识到原来今天真的是在场所有人短时间内最后一次透过大荧幕看到薛桐，而所谓的下一次见面会竟然和这一次相隔很久很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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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田恬始终没有等到苏沫回来，她上台后就不见了踪影，而散场的人流裹挟着田恬离开了座位，朝着门口走去。
　　田恬紧张得要死，她把自己的艺人丢了，眼看着自己就要随着人流被挤走的时候，有人突然拉住了她的手臂，带着她朝着与人们相反的方向走去。
　　那是两个高大的穿着黑西服的工作人员。
　　他们一左一右引着田恬来到了场馆的后台。
　　“你，你们这是要带我去哪里？”田恬说话都不利索。
　　这时候阴影处传来“哒哒哒”清脆的高跟鞋走动的声音，很快一个田恬熟悉的身影出现在了她的面前。
　　“你胆子不小啊。”林婧一身浅咖色英伦立领风衣，气势凌厉，她微微挑眉看向田恬，“尚艺知道你竟然带苏沫来这种地方吗？”
　　当然不知道。
　　田恬在心中默默回答，顺带小心翼翼抬头瞄了林婧一眼。
　　林婧一抬手示意刚刚带田恬过来的两位工作人员可以先行离开了，随后她抱着手臂踱步到了田恬面前。
　　“你知道你薛老师为什么身边没有助理吗？”林婧将田恬逼到了墙角，对方退无可退，只能勉枪抬头怯生生看着她的眼睛。
　　田恬摇摇头，这问题超纲了。
　　林婧语带威胁，“因为之前每一个像你这样胆子大，敢自作主张带着艺人胡来的助理，都已经被我撵回家了。”
　　田恬觉得自己弱小可怜又无助。
　　她现在知道错了，她想回家，想找妈妈。
　　“哈。”
　　身后的走廊上传来一声不合时宜的笑声，直接打破了刚刚林婧教训田恬那有些紧张的气氛。
　　“好了，婧姐，你不要再吓小孩子了，我怎么不知道我身边有过助理。”薛桐的声音从二人身后传来。
　　田恬余光去看，不仅薛老师朝着这边过来，她身后还跟着田恬迫不及待要找的人。
　　可算是见到亲人了，田恬嘤嘤嘤就朝着苏沫跑过去。
　　“刚刚不见你人，我都担心死了。”田恬一把拉住苏沫的手臂，长出一口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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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苏沫手上抱着礼物盒子，只能用手肘轻轻碰了碰田恬以示安慰。
　　苏沫倒是出了门就想回自己的座位找她的助理，只可惜，前脚刚迈出去，后脚人就已经被薛桐示意林婧扣住了，对方说的话让她无从反驳，她刚刚上了大荧幕，得了今晚分量最终的一份礼物，眼看着就要散场了，她要是现在走回去，带多少帽子墨镜都没用，立刻就会在人们的关注之下掉马，将身份扒个精光。
　　为了不给自己惹麻烦，为了不给助理惹麻烦，也为了不给见面会的主人公惹麻烦，苏沫只好坐在后台的椅子上等到观众席散场。
　　田恬终究不是自己的人，林婧吓了她两句，给了她一点警醒，也见好就收了，她最后朝着田恬那边瞪了一眼，“知道自己错哪儿了吗？”
　　田恬立正，“下次保证更小心一点。”
　　“你还想有下次呐？”林婧气道。
　　薛桐笑着，“好了，下次来给我做嘉宾，直接坐到台上来。”
　　“你这样会教坏小孩子。”林婧不满。
　　“好了，婧姐，操心容易老。”说着，薛桐转身看了看苏沫和田恬，“都饿了吧，是不是还没有吃晚饭？”
　　“吃过了。”
　　“没有。”
　　苏沫和田恬对望一眼，互相奉送一个失望的眼神。
　　怎么就这么没默契！
　　薛桐觉得这场面还挺有趣的，她悠哉站在一旁，轻描淡写道，“我再问一次，想好再回答，你们两个吃饭了吗？”
　　“没有。”
　　“吃过了。”
　　苏沫和田恬恨不得找个空隙钻起来。
　　默契这种东西，看样子在她们之间是不存在了。
　　林婧上前两步，“好了，也别问了，带着这两个一起去吧。”
　　田恬好奇道，“去哪里？”
　　林婧道，“你薛老师最后一场见面会，所以和工作人员简单收个官，庆个功。”
　　苏沫有些不好意思，“我和田恬去不太好吧。”
　　薛桐听后，一个眼神扫过来，那双眼睛仿佛有魔力一般，深得像是要将人整个纳入，苏沫不敢再看，匆忙避过，就听薛老师调侃道，“不太好的事情你们两个小朋友也没少做，怎么会想到跑来这里。”
　　苏沫抬头认真道，“我刚刚在里面说过的。”
　　“哦？”薛桐神情变得异常柔和，“因为我是你的偶像？”
　　苏沫点点头。
　　薛桐笑笑，“我还以为刚刚那是不得已应付的话。”
　　苏沫反驳道，“当然不是，我说的是真的，是我想来参加薛老师你的影迷见面会，你是我的偶像，我想成为你这样优秀的演员，那天你……”
　　苏沫不由得回忆起那天她迟迟找不到状态，薛桐短短两分钟直接将她带进角色的场景，那种瞬间被调动起全部情感，和对方一起高度投入的感觉，真的……
　　真的……
　　很棒。
　　苏沫无法用言语准确表达自己内心的想法，她有些不好意思，“虽然，我还差得很远。”
　　“不是很远。”薛桐柔声道。
　　苏沫抬头，“薛老师你不用安慰我。”
　　薛桐笑着摇摇头，“不是安慰你，我对你有信心，你是很有潜力的演员。”
　　像是心里落了一根火柴，苏沫觉得自己心中那片原野瞬间被点燃了，她还想再多问两句，结果就见薛桐已经伸了手过来，刚好要取走她怀中抱着的盒子。
　　苏沫连忙抱紧，“刚刚抽了我的座位号，这是送给我的，薛老师，你可不能反悔把它收回去。”
　　薛桐被苏沫下意识的反应给逗笑了，“谁说我要收回去了。”
　　“那……”苏沫一愣。
　　“先放到你婧姐车上去，难道你要大摇大摆抱着它跟我去吃饭，公告全世界刚刚最后一个上台的人是你吗？我倒是不介意。”薛桐笑道。
　　我……有一点介意。
　　苏沫乖乖松了手。
　　薛桐将礼物接过，递给林婧，回身对苏沫笑笑，“晚上到了酒店就还给你。”
　　苏沫终于松了一口气，这份礼物对她来说太珍贵了，这是薛老师的十年，对所有渴望成为演员的人来说，这都是不可多得的经验。
　　林婧先行一步去提车，苏沫的目光还粘在被她带走的礼物上没来得及收回呢，已经有一双微凉的手摘下了她的帽子，抚上了她的额头。
　　虽然是秋天，但因为穿得不少，苏沫额头出了点汗。
　　“热了吧。”薛桐一点不介意，轻轻帮她擦拭了汗水，柔声说着。
　　那声音极具蛊惑，不知不觉就让人沉醉在这温柔之中。
　　苏沫突然缓过神，向后退了一步，胡乱用帽子给自己擦了擦，拉开了她与薛桐的距离。
　　“不热，我不热，薛老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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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薛桐收回落在半空的手，她仍旧淡淡地笑着，只不过再也没有逾越上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