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3章

　　一栋很老式的公寓楼。
　　一个破旧的走廊。
　　“听着，我们一个月前把货放在你这里的时候，纯度还是百分之一百的，现在的纯度变成了百分之九十，肯定是被人稀释了！”一个一身黑色夹克皮衣的家伙肯定地说道：“这中间的百分之十绝对是被偷了。”
　　“这个我就不知道了，我只是托管人，你们把货放在我这里，是多少包就是多少包，我绝对不会打开你们的箱子，如果量少了，也是你们托管我之前就少了，我做这行这么久了，你去道上问问我的口碑。”一个满脸胡渣的矮胖家伙愤愤地说道。
　　黑色夹克皮衣的家伙指着矮胖家伙的鼻子。
　　“你他妈的要搞清楚一件事，我现在是在帮你，你最好老实交代，不然我就要叫他了。”黑色夹克皮衣男说着指向一道背对着自己的身影，那道身影一动不动地站在走廊里，一点都不受两人聒噪的争辩声影响，就像另一个世界的人，仔细一看，原来这家伙耳朵上塞着一对耳塞。
　　“我跟你说，他就不会像我这么好说话了，尤其是他在听音乐的时候，最憎恨别人打扰他。”黑色夹克皮衣男最后一次警告道。
　　矮胖男子不在说话反驳，但是也没有坦白什么。
　　黑衣夹克皮衣男对着矮胖男子悲哀地摇了摇头，走向被对着自己的白色西装家伙身后低声地说了些什么，白色西装男摘下耳朵里的耳塞，转身向矮胖男子走了过来。
　　西装男阴森的脸色突然剧变成一个笑脸，这突然的变化让人很难以适应，这比哪一张阴森的脸色更加让矮胖男害怕，矮胖男下意识地缩了一下身体。
　　“你说没有偷，那就没有偷咯！干嘛那么大火气，来，认识一下，我叫史丹菲尔，你可以叫我史丹，记住这个名字，他对你余生的影响或许会很大。”西装男史丹温柔地笑着整理了一下矮胖男被黑色夹克皮衣男扯乱的衣领：“那你今天有空的时候，帮我想想有谁可能偷了我的货好不好！”史丹很友好地商量道，这与他在道上冷血、癫狂的形象有着天差地别。
　　矮胖男几乎以为这是假的史丹菲尔，木木地点了点头。
　　“嗯！那就这么说定了，明天，明天中午的时候我会再来，希望你不会让我失望。”史丹竖起一根手指温和地笑道：“对了，你最好早上就给我打电话，这样我就不用多跑一趟了，你知道，我的时间很宝贵的，每天都那么多繁琐的案件要处理，哎！我为什么要那么尽忠职守呢？”史丹说着摇了摇头。
　　矮胖男还在发呆。
　　史丹菲尔便已经说完了话。
　　“那就这么愉快地决定了，明天给我电话。”
　　史丹说完就走出了走廊，跟在他身后的黑色夹克皮衣男塞给矮胖男一张卡片后，也跟着史丹走下了楼梯。
　　此时已经是十一点三十分钟了，矮胖男刚刚跟他的性感老婆在厨房里面搞了一发，有些喘气地躺在沙发上发呆，那个女人简直就是榨汁机，每次都要让人脚软，矮胖男的老婆正在浴室里面泡澡，客厅的右侧是一大一小两个女儿再争吵打闹，左侧是自己的小儿子，今年才四岁，正在认真地趴在地板上学画画。
　　矮胖男右手抓着一个移动电话，左手拿着一张黑色的名片，正在犹豫不决，脑海里浮现的正是昨天史丹菲尔跟黑色夹克皮衣男在走廊里跟自己的对话，心里已经开始后悔自己不该偷换史丹菲尔一伙人的毒品。
　　……
　　“几位请慢用！”上菜的服务员上完菜之后，点着头笑道。
　　“不用客气！谢谢！”莎莲娜笑着往服务员的托盘里面放进两张一百美元，那个服务员笑得更加灿烂了，手脚麻利地收拾好桌子上洗过碗筷的茶水盆。
　　服务员一走，徐一凡便看到了坐在自己桌子不远处一桌的里昂，原本徐一凡是没有发现里昂的，可是这个家伙好死不死得摸了一下枪柄，而他的枪口却又正好对着徐一凡的方向，徐一凡后背一阵寒芒炸起，身体立刻紧绷，迅速地往自己的右侧歪了歪，试图摆脱掉这种如芒在背的感觉，顺着感觉望过去，很快便锁定了里昂。
　　里昂很是疑惑地看着自己的目标中国男子，这里这么多客人，他还没调整好姿态，正在寻找下手的时机呢，目标男子竟然瞪着眼睛望向自己。
　　彭奕行顺着徐一凡的眼神望了过去。
　　“高手！”彭奕行立刻便感觉到了里昂的杀气，这是一个出色枪手的直觉，这种莫名的东西说不明道不清，但是却又是真实的存在。
　　彭奕行来到拉斯维加斯后，心无旁骛地疯狂练枪，枪法较之在港岛时更是锋芒毕露，连普通人都能感觉到彭奕行锋芒逼人的锐气，更不要说里昂这种积累多年的敏感杀手老司机了，目标任务身旁的男子就像一柄出鞘的利剑一样，寒气逼人。
　　里昂的心里一凛，身体本能地往椅背缩了缩，给他任务的胖老头的调查资料里面没有彭奕行，这绝对是最大的失误，里昂只凭直觉就能够感觉到这个彭奕行比之目标男子更加具有威胁性，而且对方似乎发现了自己，虽然里昂自我感觉自己掩饰得非常完美，一点都想不明白自己在哪里出错了，但是对方确确实实地发现了自己。
　　徐一凡和彭奕行侧着身体一语不发地平静地坐在各自的椅子上面，身体的侧面对着里昂的方向，这是最佳的身体方位，既可以迅速拔枪瞄准射击，又可以让自己身体的最小的可射击面积面前对方。
　　里昂一开始没想到对方会这么快便神奇地发现自己，此时的姿势非常地被动，他是紧缩着身体，正面面对徐一凡和彭奕行，除非是高手中的高手，不然这是一个极其被动的姿势，幸好，挡在徐一凡和彭奕行正对面的是一脸笑意的乐慧贞，乐慧贞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此刻正贤惠地帮徐一凡乘汤。
　　也就是因为乐慧贞的存在，不然徐一凡真判断出自己的生命受到威胁时，早就一枪轰过去了，虽然徐一凡这一桌跟里昂的那一桌还相隔这一对又矮又极胖的白人夫妇，但是徐一凡依然有把握自己的子弹可以穿过胖子的身体打中里昂。
　　中间桌子的肥胖白人夫妇就像饿死鬼投胎一样，两双大胖手竟学会了灵活使用筷子，大快朵颐地胡吃海塞，嘴里吧唧有声地吞咽着，里昂也吞咽了一下口水，却是一动也不敢动，因为隔着这一桌美国夫妇，对面是一脸沉静的徐一凡和锐气逼人的彭奕行，彭奕行眼睛锐利地盯着里昂，放在桌子上的手掌，食指在轻轻地颤抖着。
　　彭奕行刚刚与徐一凡从枪会练枪回来，腰间的枪匣内正有椅子填充满弹的半自动手枪。
　　徐一凡的虽然没有彭奕行那么锐气逼人，手掌也没有放在桌面上，但是他的右手放在椅子扶手边，里昂知道，这个姿势更加容易拔枪
　　然而有一点里昂不知道，徐一凡速度可以快到不用拔枪的。
　　里昂不敢动，徐一凡和彭奕行自然也不会乱动，隔在他们中间的毕竟还有乐慧贞。
　　“老公，刚刚不是喊饿吗？怎么不吃呢，这里的排骨冬瓜汤不错哦！”乐慧贞奇怪地看着徐一凡问道，吃饭的时候耍什么帅扮酷哦！
　　徐一凡左手拿起乐慧贞旋转过来的排骨汤，也不用汤匙，端起汤碗便往嘴上送，眼睛却还是一动不动地望着里昂的方向，右手也是没动，垂在桌子底下。
　　莎莲娜、歌莲、乐慧贞很快便发现了徐一凡跟彭奕行的异常。
　　“不要转头，放松吃饭就好！有事我和阿Rick能顶住！”徐一凡神色不变，连眼睛都不眨一下地轻声说道。
　　莎莲娜和歌莲还有些反应不过来，乐慧贞却是跟徐一凡在港岛的云来茶楼共患难过，看到徐一凡的姿态立刻便联想到了云来茶楼的枪战案，同样的场景，徐一凡同样是认真地望着自己的背后，乐慧贞精致的小脸一皱，不会是杀手又在自己的背后吧！
　　乐慧贞从徐一凡的眼神里面猜到了个大概，心里简直欲哭无泪，为什么每次受伤的总是自己。
　　莎莲娜不知道什么时候从桌子底下握住了乐慧贞的小手，让乐慧贞慌乱的心情镇定了许多，是的，有徐一凡这个神枪手老公在，自己没必要太过担心，徐一凡从来没有失手过，莎莲娜虽然是徐一凡的大老婆，乐慧贞却是陪伴徐一凡一起走过更多的风风雨雨，无论是‘君度酒店’的绑架案，还是‘云来茶楼’的枪战案，有徐一凡在，乐慧贞几次都是化险为夷。
　　餐馆里面虽然开着冷气，但是里昂的热汗却是越来越多了，甚至连手心都在出汗，这是从来没有过的情况，只因对面的彭奕行气势越来越盛，里昂虽然不懂这些玄乎的东西，但是他倒也明白，等彭奕行的气势积累到最高峰的时候，便是一决生死的时刻。
　　“砰砰砰……”
　　突然一道枪声响起。
　　整个餐馆里面的人都愣了一下，里昂的眼睛一凝，口袋里的手枪立刻出手，身体趁机下伏，想利用肥胖夫妇的身体掩护自己，不想徐一凡的速度更快，在右手伸出的时候，一支普通到已经被美国淘汰掉的‘点三八’手枪如同鬼魅一般，凭空出现在了他的手里。
　　里昂的枪还没开始瞄准，徐一凡的枪已经锁定了他的脑袋，彭奕行的枪也不慢，而且同为玩枪老司机的里昂一眼就看出这是一支超大威力的改装枪，一枪就能带走你的一片皮肉，枪上方的瞄准线上装有一个光学瞄准器，可见精准度决计不会逊色，彭奕行此刻也已经锁定了自己的脑袋，里昂的冷汗瞬间湿透了自己的后背，呼吸霎时粗重了起来，那个王八蛋小日本，到底给自己的是什么任务，这两个人都是高手中的超级高手。
　　幸好里昂的脑筋倒也不笨，来不及瞄准徐一凡和彭奕行，那便直接瞄准乐慧贞的后背，不然他即使瞄准了徐一凡，也挡不住彭奕行的子弹。
　　说时迟那时快，其实从楼上的枪声响起，到徐一凡、彭奕行、里昂三人互相拔出手枪瞄准，也不过是短短的一瞬间而已，餐馆里面的众人甚至都来不起思考枪声的响起，眨一下眼睛，便已经看到了客厅里面有三只枪在互相对峙着。
　　“啊——！”
　　“快跑！”
　　“有枪，快跑！”
　　餐馆里面的众人只慌乱了一下，便迅速跑光，包括那一对看起来肥胖迟钝的美国夫妇，也都以不合自己体型的灵活，迅速地闪走，整个餐馆里面只剩下徐一凡一桌几人，还有里昂一桌的一个人。
　　里昂伏低的姿势很是别扭难受，但是他却不敢起身，因为他现在的这个位置恰恰可以利用乐慧贞的身体，稍微阻挡一下徐一凡和彭奕行的视线。
　　……
　　楼下正在剑拔弩张地对峙，楼上的枪战却是已经开始了，或者不能说是枪战，只能说是一面倒的屠杀。
　　“老婆快跑！”这个慌忙喊话的矮胖家伙老婆就没那么幸运了。
　　“砰砰砰——！”连续三声枪声响起，一个身材火辣的女人胸口前被开了三个子弹孔。
　　“ho！yes！”
　　开枪的竟然是昨天表现出很信任矮胖家伙的史丹，史丹菲尔。
　　史丹菲尔开了三枪之后，左手握成了一个拳头，兴奋地低呼喝彩了一声：“简直完美！”
　　“妈妈！”另外一个年轻的女人大叫了一声，穿过中间的客厅，匆忙跑进另外一个房间躲藏。
　　“砰砰——！”又是两声枪声响起。
　　有一个女人倒在了地上，这一次是后背中枪。
　　史丹菲尔闭上眼睛，吸了一口气后，有些神经质地摇晃了一下脑袋，看着一脸苍白骇然的矮胖男子笑了笑，然后把手里的长枪收了起来，扔给自己身旁的其中一名手下接住。
　　“我昨天跟你说好今天中午的。”史丹菲尔突然收起笑容严肃地说道：“你知不知道我今天上午在办公室等了你一早上的电话，你坦白就不会搞成现在这样子了。”史丹菲尔摊开双手，表情非常地无辜，似乎刚刚两次开枪，杀了人家老婆、女儿的不是他。
　　“嘻嘻嘻！”史丹菲尔突然笑了笑，抬起手上的腕表看了看：“你看！刚好十二点整，这才是正确的时间观念。”
　　“咣当——！”
　　餐馆里面的老式壁钟突然响了一声，三个持枪的家伙都吓了一跳，差点便要同时开枪，幸好三人都是感觉敏锐之辈，很快便发现了是壁钟的声音，已经十二点了。
　　“没有时间观念的人，那就是对生命的亵渎！”史丹菲尔突然像个圣人一样地指着矮胖男子叫道：“你不是一个真诚的人。”史丹菲尔环顾了一下矮胖家伙家的装饰总结道，鬼知道他是用什么逻辑总结出来的。
　　矮胖男子身体靠在一面墙边，脸皮抽搐着，事情来得太突然了，史丹菲尔一伙人一进屋便开枪杀人，一点商量回旋的余地都没有，等他回过神时，自己的老婆和大女儿已经躺在血泊里了。
　　“你是自己把货交出来呢？还是我自己动手搜呢？”史丹菲尔伸出一只手掌说道：“千万不要再消遣我的生命。”
　　矮胖男子的眼角抽搐了一下，没有说话。
　　“给我砸！”史丹菲尔怒叫道。
　　床底下。
　　玛蒂达抱着自己四岁的弟弟侧躺在床底下，双手紧紧地捂住自己弟弟的嘴巴，慌乱的眼睛里面满是害怕与恐惧，因为她的正对面正是自己的亲姐姐，透过床底可以看到她眼睛瞪得大大的，仿佛死不瞑目地看着她。
　　“史丹！这个家伙还有一个女儿和一个儿子！”史丹菲尔的一名手下找到矮胖家伙的一张全家福相框叫道。
　　史丹菲尔接过来看了一眼，随手扔掉，相框顺着地板滑进了一张沙发床底下，出现在玛蒂达的鼻尖底下，玛蒂达却连大气都不敢喘息一声，滋润的眼睛看着相片上的人，早熟的她已经明白自己再也见不到母亲和姐姐了，虽然她曾经是那么地讨厌这两个女人。
　　史丹菲尔狠狠地拍了一下自己手下的脑袋大骂道：“不要把我当成一个大恶棍，我他妈的不是那种人，人家还有儿子女儿就想办法让人家一家团聚，难道你要让孩子没有妈妈吗？”
　　史丹菲尔的手下捂着脑袋闪开，心里暗骂道：“你他妈还说自己不是王八蛋，摊上这种老大，真是fuck了个you！”